PP 体育与英超解约，疫情重创体育产业，转播平台损失惨重

当然，PP体育如果只是站在鸟瞰的角度，以理性的态度去看待问题，也是不公平的。

因为按照惯例，球队球员在停赛期间会面临降薪。如今疫情重创体育产业，从赛事版权购买方到体育媒体、票务公司、衍生品销售平台等上下游角色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作为损失最为惨重的上游，转播平台与赛事版权方在转播费上“讨价还价”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新华网也在相关文章中写道：“面对收入减少，各广播公司纷纷采取拒付、延期缴纳版权费等措施，以缓解压力。”拥有英超联赛北欧版权的耐特集团也要求在停播期间“按照合同条款进行补偿”。

英超联赛官员的两面性

事实上，此类纠纷并非今年的孤例。

5月9日，《米兰体育报》报道称，天空体育向意甲联赛及20家俱乐部发出信函，表示他们不会按照约定支付第六场也是最后一场比赛的转播费。

6月，英超联赛与天空体育达成协议，退还1.7亿英镑的转播费，条件是推迟至2021/2022赛季结束，天空体育在此之前正常支付预订费，从而保护英超联赛和俱乐部的现金流。也就是说，英超联赛正式同意重新谈判转播协议，条件是天空体育将付款方式改为延期退款。

看来英超对于转播权费用问题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毕竟体育赛事和转播权本质上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而不是零和游戏。

至于英超官方为何会对中外合作伙伴展现“两面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PP体育和天空体育与英超官方的谈判时间不同。

PP体育本来可以在签约时或者联赛停摆期间主动与英超联赛协商转播权价格，但如今赛事恢复，PP体育却未能按时付款，不仅错过了最佳谈判时机，也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某平台前体育赛事版权负责人告诉虎嗅：

“对于国际赛事的转播权，平台要提前做好多项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有后盾。

否则，当赛事提前发生变动时，平台会因为前期投入的大量资源，如运维人力、赛季比赛解说、足够的CDN带宽、足够规格的新工作室等而处于被动地位，后续只能是跟随对方的动作，做出补救动作。”

而PP体育平台的会员处境就更惨了，如今双方解约，用户肯定没法通过PP观看正版播出内容，实在忍不住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如果说是用户权益受损，PP体育是唯一与视频用户签订了合同的一方，即使英超联赛有过错，用户也只能向PP体育主张观看权，PP体育在承担了对视频用户的合同责任后，才能向英超联赛主张权利。

其次，PP体育或将失去与英超联赛继续合作的能力。

根据合同规定，PP体育需要立即支付约13亿元人民币（1.6亿欧元）的英超官方版权费，这笔钱或许已经成为其“父亲”苏宁集团一笔“难以承受”的开支。

苏宁易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上半年业绩

近年来，苏宁集团主营业务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财务报表之所以连年呈现盈利状态，是因为苏宁易购剥离了部分亏损业务，或者出售了投资股权。

这种卖业务来撑面子的做法在资本旺盛、企业快速扩张的时候很常见，但一旦疫情等突发事件导致整体环境恶化，很容易因为某一业务的拖累而引发集团层面的连锁反应。

因此，在PP体育未能按时缴纳英超版权费之前，社交平台上就已经流传着“苏宁足球俱乐部拖欠球员工资”、“江苏苏宁已拖欠工资、奖金三个月”的消息。

换言之，即便苏宁不能接受天空体育这种先付款再延期退款的模式，那么自然也不能像天空体育那样，用续约的理由，逼迫英超在价格上做出让步。

足球的“客体化”只是商业行为

而除了以上考虑以外英超联赛转播费，英超官方之所以能与天空体育进行友好谈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考虑到赛事对整个足球文化、球迷尊重等带来的影响。国外足球产业与转播市场是共生关系，各个商业角色相互关联，很容易相互妥协。

但英超和PP体育的合作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国内的转播权只是一门粉丝生意，平台在流量层面精妙的算计，自然不会把你当成稳定的长期合作伙伴，更像是一桩一次性交易。毕竟没有更深入的合作，短期利益才是最大的利益。

差异的背后是我们已经习惯了“物化”足球，而不是“人化”足球。

运动追求自由和极致，运动员的悟性上限决定了他们在赛场上的爆发力。然而我们早已被集体主义驯化，我们的文化并不鼓励个人的探索。人的个性和天性也被压抑。时至今日，大多数人并不认为一项运动可以被称为“事业”，可以热爱一生。

用一位球迷朋友的话来说，“中国球员踢球有一套操作逻辑，会下意识地做好应急预案，他们只是把比赛当成一项从头到尾都要完成的任务。”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球员只能做规定动作，踢球的方式表面化、有条不紊，好像都是在完成固定的动作——因为他们在场上时，只能按照规则处理球，而国外的优秀球员则是用潜意识决定意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释放运动天性。

其次，现在大部分年轻人，甚至足球上下游产业的从业人员，都缺乏激情。

王健林在当年接受采访时自豪地说：“万达队比赛的时候，街上没有出租车，大家都去看球。万达赢球的时候，所有餐厅都热火朝天，周一到周四都在热议。鼎盛时期，大连有2000多支老牌足球队，就连基层足球教练找老婆都有很大优势。”

如今，这种全民狂热是难以想象的。

《现代中产阶级》在之前的文章中写道：

”1995年徐根宝率领申花夺得甲A联赛冠军后，虹口体育场3万名观众高呼“国宝级”根宝。黄浦区奖励他一套三居室和一块特殊的上海A牌。

他一举改变了上海男人的形象，儒雅、强悍，如同《皇家特工》里的老年绅士，尊崇礼仪，善于打斗。”

徐根宝训练前动员会

坦白说，我对中国足球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提起徐根宝这样​​追梦的悲情英雄，我还是打心底里佩服他。他想在崇明岛打造一个中国曼联，他不就是“中国弗格森”吗？是他培养出了武磊、张琳芃。

所以，国内足球的全面“物化”，完全是它自己惹的祸，整个足球产业链给人的感觉就是在干一件适得其反的事情，从资本进来的那一刻起，它的脸上就写满了浮躁。

南方体育原总编辑龚晓月表示：“至少据我所知，没有一个老板只是因为热爱足球而进行大手笔投入。足球所带来的社会资源、商业效益、广告效应以及社会政治影响力，才是老板们在足球领域持续投入的最终动力。”

2016年，乐视运营中超联赛首个赛季结束，投入13.5亿元的中超版权只回本5000万元，一年亏损13亿元。孙宏斌气得直呼“你们疯了才这么做！”

然而，乐视体育刚刚获得中超联赛两年版权，2016年B轮融资原计划融资30亿，结果轻松拿到80亿，不仅坑住了王思聪，还让刘涛、张艺谋、王宝强、黄晓明等一众明星血汗钱打了水漂。

从资本市场来看英超联赛转播费，某上市公司13.5亿买体育版权，亏损13亿，但在资本市场回报超过50亿，您觉得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绿茵场上滚动的不是足球，而是金子。”足球皇帝贝肯鲍尔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中超版权能卖到80亿，为何苏宁体育要5.3亿英镑抢英超版权，为何腾讯体育要和NBA续约5年15亿美元。

腾讯体育运营总经理赵国臣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现在的市场被很多非商业逻辑所主导，非常扭曲。“很多版权卖出了天价，投入100元只能得到1元的回报，甚至不到1元，竞争的人还是很多，最终会伤害到这个行业。”

一位资深体育记者告诉虎嗅，“苏宁此前大举抢购版权，不计成本地提高版权费，当时是想借助体育为苏宁易购增加流量和曝光度，从而让核心电商业务实现弯道超车。”

当时恒大有一个千亿营收的城市综合体业务，恒大夺冠之后，依托阿里庞大的零售能力，恒大冰泉一个月就收获了57亿的订单。

然而，在乐视网已经证明虚高的版权费难以通过转播收入覆盖成本的情况下，苏宁集团依然高价购买版权，显得有些骑虎难下。

在整个苏宁生态中，PP体育缺乏流量入口，受众基本都是核心体育迷，不仅天花板低，扩张难度也很大，在运营能力都难以追上“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的情况下，还大肆扩张业务，导致其在中超的成绩被恒大、上港等压制，视频面临较高的版权压力。

说白了，苏宁从一开始就高估了体育赛事对电商业务的提升能力，其此前“以体育赋能电商”的商业模式基本失败。

更惨的是，PP体育还拥有2018-2023赛季德甲联赛、2018-2021赛季法甲联赛、2018-2021赛季欧冠联赛以及2017-2027赛季中超联赛的独家媒体版权，据不完全统计，PP体育每年在购买版权上的花费至少达34亿元。

如果英超版权问题处理得好，还能为处理其他版权纠纷留有后路。但现在事态已经僵化到无法扭转的地步，只能让球队更加被动。

正如英国《每日邮报》在报道中所说英超联赛转播费，“（PP体育与英超联赛之争）可能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

*注：虎嗅作者林华、资深体育行业记者朋友（不愿透露姓名）及三位体育平台相关人士（不愿透露姓名）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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